高原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早,天刚蒙蒙亮,唐千淳就已经在训练场上跑完了五公里。
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结霜的地面上,呼出的白气在零下十几度的空气中凝结成霜。
这是她来到西藏某边防连的第二百三十七天,也是她收到网络空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三天。
"丫头,又加练呢?"炊事班长老王拎着刚出锅的馒头从食堂出来,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兵直摇头,"你这股劲儿,比我们当年新兵连的男兵还虎。"
唐千淳抹了把汗,咧嘴露出一口白牙:"王班长,您不知道,我这叫笨鸟先飞。"她接过热腾腾的馒头,三两口就吞了下去。半年前刚到这里时,她连跑个三千米都能累得直吐,现在全连体能考核她排进了前十。
这个四川姑娘的故事要从她十二岁那年说起。那年暑假,在西藏当兵五年的堂哥探亲回家,带回来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。唐千淳趁堂哥不注意,偷偷穿上那件对她来说大得像戏服的军装,站在镜子前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。堂哥发现后不但没生气,还教她怎么把腰带扎紧,怎么把裤脚塞进作战靴里。
"哥,当兵苦不苦?"小千淳摸着堂哥手上冻伤的疤痕问。
"苦,但值得。"堂哥指着军装上的臂章说,"看见没,这是雪山的图案。在西藏当兵,你得比雪山还能扛。"
这句话像颗种子,在唐千淳心里扎了根。高考那年,她考出了全县前五十的好成绩,班主任劝她报师范,说女孩子当老师又体面又稳定。她却偷偷在志愿表上填了军校。录取结果出来那天,班主任气得直拍桌子:"你这丫头,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,非要去当兵?"
唐千淳只是笑。她想起堂哥说过,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,肺里的空气都是甜的。
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。刚到新兵连第一天,三千米测试她跑了十八分半,离及格线还差一大截。那天晚上,她在日记本上用力写下:"一定要跑进优秀!"从此,训练场上总能看到一个加练的身影。别人跑五公里,她就跑八公里;别人做一百个俯卧撑,她就做一百五十个。作训服的袖口磨破了,她就用迷彩胶带缠上继续练。
"这丫头魔怔了吧?"同班的女兵看着半夜还在做仰卧起坐的唐千淳直嘀咕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三个月后,她的三千米成绩从十八分半提高到了十四分五十,比优秀标准还快了十秒。连长在晚点名时特意提到她:"有些同志总说高原训练难,看看人家唐千淳,硬是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。"
入选学员苗子集训队后,新的挑战来了。数学成了她最大的拦路虎。第一次模拟考,她只考了七十分。那天晚上,她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题,被查夜的指导员抓了个正着。
"报告指导员,我在研究弹道抛物线。"她红着脸解释。
指导员没批评她,反而给她开了小灶。从那天起,连队学习室每晚都有一盏灯亮到深夜。她的复习资料被翻得卷了边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。有次她解一道微积分题解到凌晨两点,第二天早上出操时差点站着睡着。
军考那天,唐千淳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。考场设在海拔三千七百米的某训练场,早上下着小雪。监考军官看见这个瘦小的女兵在考场外做热身运动,还以为她是来参加体育特长生考试的。
"我是来考文化课的。"唐千淳笑着说,"运动能让脑子转得更快。"
成绩出来的那天,整个连队都沸腾了。722.75分,西部战区陆军第一名。数学146分,只差四分就满分。炊事班特意给她加了个菜,连长端着饮料说:"咱们连出了个文武双全的'霸王花'。"
现在,唐千淳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。那件堂哥给她的旧军装被小心地放在行李箱最底层,上面压着崭新的军校录取通知书。连队门口的送别会上,战友们起哄让她说两句。
"其实没啥好说的,"唐千淳挠挠头,"就是觉得,在高原上当兵就像解数学题,再难的题,一步一步来总能解出来。关键是,你得先敢去尝试。"
远处,雪山在夕阳下泛着金光。唐千淳想起堂哥说过的话——在西藏当兵,你得比雪山还能扛。现在她明白了,比雪山更能扛的,是那些敢于挑战极限的人。